自這片土地鼎革為那個黨的“新中國”六十年,改革開放的後30年,人口非常死亡率超過政治運動的前30年;政治運動前三十年,人口非常死亡率超過易幟之前戰爭時期12年。
中國冥路
——中國每年非常死亡萬(更新三版)
北明謹識:進入21世紀以來,這不是第一份中國當代非正常死亡調查。在此之前,除了本文依據的資料來源(見下文),南京樊百華先生做過這類調查。我本缺少力量從事這類折腰斷命的工作,不料一篇手中遲遲不能脫稿的文字致我誤入歧途。為了確證國族一些前塵記憶,我被迫進入中國墓地。好進難出,我沒有先知帶領,這也不是圣經說的窄門。每一注釋背后有太多的非命,他們打破我的戒律,斷去數字后面我逃走的路徑,不得以成了這則不文之件。姑且公佈,與人分擔。
圖1:流經寧夏石嘴山市的黃河與放羊老漢。這是一道符咒:自古象征國脈、養育文明的黃河已無清源流到海洋。第N代黃河放羊老漢與黃河的污水與毒氣相守,痛苦萬分。(盧廣攝於年4月23日)
《下篇》
現如今,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生態環境裏:
全球20個最嚴重的污染城市,中國獨佔16個。[68]
“只有1%的中國城市居民生活在直徑小於10微克空氣懸浮物的年平均水平低於40微克/每立方米的空氣中。”[69]而中國二氧化碳排放量仍在逐年上升:年是萬噸,高於年排放量的28%,同時超過年度年指標的42%。[70]
中國70%江河水系(水道)受到污染。[71](一說82%河流湖泊不同程度污染[72])
75%的湖泊受到高度污染。[73](一說“不同程度”的污染[74])
近千個自然湖泊已經消失。年來平均每年消失20個。[75]
90%以上城市河段遭受嚴重污染。[76]
90%的地下水遭到污染。[77]
90%的城鎮飲用水存在毒素。[78]而中國人均水資源僅為世界平均標準四分之一(一說五分之一[79])、世界排行第名。
圖24:安徽,馬鞍山化工園區。化工廠在長江邊制造的死地。(盧廣攝於年6月26日)
近70%的農村人口沒有安全衛生途徑。[80]
超過1.7萬城鎮全然沒有排污設施。[81]
近10億人的垃圾幾乎沒有收集或處理。[82]
3億多的人群每天飲用污染的水。[83]
1.9億人因水污染每年致病。[84]
大約10%的農田已經遭受重金屬污染。受重金屬污染的食物使有毒物質在人體內長期積存,引發慢性病或癌變。[85]
海域污染程度居四大海域之首,渤海已死。[86]
地下漏斗形成(華北地區多達40個,深達七、八十米,京津兩城面積闊為和平方公里)。[87]
城市地面下沉(最嚴重如上海、天津下沉超過兩米)。[88]
巖溶坍陷事件發生(武漢、唐山首當其沖)。[89]
海水入侵大陸架成為趨勢(萊州灣渤海沿岸深受其害)。[90]
中國空氣與水源的污染總代價在中國生產總值(GDP)的3.5%到8%之間。平均指數是5.75%。[91]
圖25:“造成中国各地自然湖泊消失的主要原因是污染”。(美聯社圖片。源自BBC)
圖26: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的人造衛星拍攝的中國渤海灣污然情景。(GettyImages)
圖27:中國污染何其嚴重?上圖這是年1月5日筆者搜索醫療事務時偶然登錄一家網站《鯤鵬網》的頁面局部所見,在“最新文章”一欄,悉數是各地最新污染消息。
世界銀行年的中國污染的代價報告指中國水污染導致年平均致死6.6萬人。其結論是:“胃癌、肝癌和腎癌在中國農村的死亡比例,相當地高出世界平均水平,同時也大大高出中國大城市水平。”[92](見圖28)
多年前就開始嚴重關注中國生態問題的中國作家鄭義認為:世界銀行每年6.6萬中國人死於水污染的評估大大低於實際情況。原因是:一,中國水污染的情況十年前已經進入危機狀態,二,相對於空氣污染,水污染對人體的損害不僅直接、而且短期可以致命。第三,世界銀行可能沒有從中國獲得足夠準確的資料。[93]他確信,中國鄉村每年死於水污染的實際人數,大大高於死於世界銀行公佈的中國空氣污染致死的數字。
圖28:此圖是世界銀行年中國污染的代價報告中的圖標之一,標題是年水污染相關(每10萬人)疾病死亡率與年世界平均水平比例圖標。圖片中四組圖標從左到右依次代表食道癌、胃癌、肝癌、腎癌。每組圖標的標高從左到右依次代表:大城市、中小城市、鄉村、世界平均)[94]
果真如此,我不敢認為世界銀行數字不準確,是因為與之合作的中國衛生部門對世界銀行隱瞞了相關資訊。中國鄉村醫療系統的不完備盡人皆知。此外,中國衛生部未必據此做過資訊搜集工作。以中國“藥物不良反應”或“不合理用藥”致死情況為例,相關統計數字這些年來網上、民間吵得不亦樂乎,政協人大兩會也屢次提出,問題嚴重程度足以驚動有關當局,但是為質疑此案數字的官方記者,在質疑中披露:“國家藥品不良反應監測中心副主任曹立亞含蓄地向記者表示,……,目前國家藥監局或衛生部,沒有一個部門、沒有一個機構、沒有一套程序來統計每年因藥品不良反應的死亡人數。也就是說,我國官方從來未做過每年藥品不良反應致死人數的統計”。[95]如此衛生部,何以能夠把鄉村人口水污染疾病致死人數統計上來?
我也不認為與世界銀行合作的中國環保部門對世界銀行刻意隱瞞情況。在世界銀行被迫刪除污染導致死亡數字并公佈報告前的兩個月,年5月,中國國家環保總局組織了6個檢查組,親赴中國流域調查水污染情況。想必世界銀行調查結果雖然信息不全,情況依然嚴重,觸動了環保官員們的集體良知,他們希望了解水污染真實情況。這次調查,環保總局得出的結論是:“四大流域的整體污染現狀已經成為常態。7大水系中有26%水質為五類和劣五類,9大湖泊中7個是五類和劣五類,而五類和劣五類水是連農用水都不能做的‘廢水’。”[96]
另一個消息間接證明中國水污染情況的嚴峻程度:年發生的“環境事故”中,97.1%屬於污染事故,其中水污染佔50.6%,大氣污染佔39.8%。[97]只水污染致死一項缺席或不準,可以知道本文非常死亡的統計數字只能偏低。
再看幾幀相關圖片吧,攝影家盧廣的鏡頭告訴我們水污染狀況及其原因:
圖29:廣東,貴嶼鎮河流、水塘均被嚴重污染。村民受害別無選擇。這是她們清除污垢的地方。試問:世上地下水、地表水都污染了,還有什麼能夠是乾凈的?(盧廣攝於年11月25日)
圖30:浙江,蕭山化工園區的工業污水排放河道後,再經河閘排放錢塘江。(盧廣攝於年4月24日)
圖31:河南,安陽鋼鐵廠的污水流入安陽河。河南不僅中國艾滋病淵藪,也是污染重災區。這張骯臟大口,昭示人類因為貪婪和無知,能夠無恥和自虐到什麼程度。(盧廣攝於年3月25日)
圖32:黃海,海岸線。無數污水管道埋藏在海灘上,甚至延伸進深海。看看水的顏色和毒死的魚,末世景象不過如此吧?(盧廣攝於年4月28日)
圖33:安徽,馬鞍山長江岸。那裏有很多小規模的選鐵廠、塑料加工廠將大量污水排入長江。美麗的死亡色彩。(盧廣攝於年6月18日)
圖34:江蘇,常熟市氟化學工業園污水處理廠,負責收集處理各化工廠的污水。但這個廠並不處理這些污水。污水通過管道,從長江底延伸米,統統排放掉。既然不處理,何故要收集?養育楚文化和中國半壁疆土的揚子江就這麼卑賤嗎?這是中國當代社會的圖騰!(盧廣攝於年6月11日)
圖35:內蒙古,拉僧廟工業園區每天有大量的工業污水流向黃河灘。貪婪和愚蠢同時向兩江及其流域宣戰。(盧廣攝於年7月26日)
圖36:江蘇,省轄市鎮江,鈦粉廠每天大量的化工污水排放長江。下游不到米處,是丹陽市居民飲食水、自來水取水處。有關死亡的事務從來色彩渾濁,與大自然的生機之彩無關。(盧廣攝於年6月10日)
圖37:江蘇,海門市化工園區,污水處理廠偷排污水進入長江。一條天然大河慘遭毒手。而江蘇美麗的園林是人工的!(盧廣攝於年6月5日)
圖38:江蘇,濱海頭罾沿海化工園區,一百多家化工廠的污水如此“處理”:一部分通過排水溝直接排入大海;另一部分特別毒污之水,存放在5個“污水暫存池”內,每月二次小潮來時,排入大海。(盧廣攝於年6月20日)
中國南北兩條國脈大河已成阿卡隆特冥河,夜以繼日地運載死亡到死海。
不僅如此。被宣傳部塗脂抹粉為太平盛世的國朝中,平均每隔1天發生1起“突發環境事件”。“環境污染糾紛”則年總共發生5.1萬起(我沒寫錯),平均每天高達起。而這類環境問題引發的群體性事件目前正以年均29%的速度遞增。“環境事故”則致使年直接經濟損失高達1.05億。
這情形終於引起國家環保局嚴重關注,在國家環保廳局長會議上被捅了出來。再被新華社報導,同時多家地方環保媒體跟進轉發。自年夏季以社會安定為由,硬性要求世界銀行將年平均67萬人死於污染的數字中國污染的代價報告中刪除,中國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心急如焚。年7月3日中外大批媒體報導世界銀行報告重要數據面臨被刪,4日,他就中國污染問題在北京召開新聞記者招待會。他用“環境風暴”形容席捲中國大地的生態災難。他宣布年的松花江污染事件標志水污染事故高發期,當年(年)太湖、滇池、巢湖藍藻爆發標志水污染事故進入密集爆發階段。[98]他申明:中國生態環境已經逼近臨界點,距離環境災難并不遙遠。他把話說白了:“在‘水’的問題上,已沒有任何迴旋餘地了”。[99]他呼吁:如果不大力治理改善,環境危機勢所難免,20年改革開放成就將被吞噬。環保總局的觀點是:環境治理不能再服從“經濟增長”的綁架了。
早在年四月間,這位具有人文精神的中國環保官員就公開強調中國信息透明度,他表示:“如果公眾不能獲取資訊,不能表達其擔憂,那他們將對政府失去信心。隨着流言的傳播,可能影響到社會穩定。”[]
圖39:中國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在新聞發佈會上。這是一位說“風骨”、言“高貴”、講“做人”、重“真誠”、讀歷史的中共官員。至少他在他的詩集中如此表白。
不過即便國家環保總局以中國大地升起的黑煙、空氣中彌漫的二氧化碳、河道中奔流的毒水以及百萬生靈提前死亡的可怕景觀做令箭,膽敢無視宣傳部的禁令,它也抗不過地方各政府、抗不過“地方政府掛牌保護的污染大戶”、抗不過那些“特殊利益集團”、抗不過習慣勢力和黨國制度。潘岳所以明言:“中國如今的水污染問題,不是技術問題,不是資金問題,而是體制問題”。[]專家都明白,即便周生賢、潘岳等中國環保高級官員能夠擺脫制度性的障礙,治理得力,要將中國恢復成一個合適人類生存的正常生態環境,也需要年到年時間。
圖40:江蘇,泰興化工園區的廢料(化工廢料!)堆積壓在長江堤岸上。(盧廣攝於年5月15日)
三十年了,清醒的人們總大聲疾呼“危機”:山坳上的危機,經濟金融危機、生態環境危機,社會政治危機,人心道德危機……。如何一個社會可以不斷危機下去,或者不斷“逼近臨界點”而永不臨界?
如果一個社會平均一年有萬到萬人不到壽數就提前死亡,有萬生命一出生就畸形怪狀,這是什麼征兆?大多數賴以為生的指標如空氣、水、森林、土地、礦產等半數以上甚至三分之二乃至十分之九被污染、被砍伐、被荒漠化、被掠奪性開採,什麼詞語可以形容概括這現狀?
往來歐洲和東亞,從飛機上俯瞰現如今中國巨大的國土,西北一片荒蕪,華北東南大部污染,15年前已經如此,什麼心情可以接納、認可這種景觀?
各類突發事件每天數以百計,各項惡性難事和各種危害生存的指標,動輒世界第一(污染致死率,呼吸系統消化系統發病率、癌症發病率、新生兒缺陷率),甚至兩倍於異國和世界平均水平(自殺率、抗生素使用率和細菌病毒耐藥率)、五倍(死刑人數比世界死刑總和)、八倍、十倍(礦工死亡率)、二十倍、三十倍(交通事故死亡率)乃至一百倍(礦工死亡人數比美國)於異國他鄉,這是不是“山坳上的中國”已經開始移位沉落、正在崩潰?
這些惡性指標有增無已,正以接近每年三成(癌症死亡率、環境群體事件發生率)、四成(新生兒先天缺陷率)、甚至翻倍(醫療事故糾紛率)增長,這是不是正在加速崩潰?
15年前,中國作家鄭義開始關注中國生態,他用了五年時間把他的研究和憂慮寫成了50萬字的著述《中國之毀滅·中國生態崩潰緊急報告》[]。他在異國他鄉,向沉淪在即的故國大聲發出警告。這本書燙手,環保局一位副局長在外出訪問的飛機上匆匆翻過,不敢拍板出版。此后書稿在大陸多家出版社轉了一圈之后原路返回,全稿只能在海外問世,讀者寥寥。十年過去,書中的預警如今一一應驗。潘多拉的盒子打開了。“生態死亡”這個詞匯,在進入這個時代字典之前,已經劈入中國現實,宰制中國人的命運。國在山河破!中國人改造的這片土地,除了城市地面上華麗的水泥叢林,大片國土已成棄地。禍伏福倚這種規律是不會在棄地起作用的。我們的政治生態、人文生態、道德精神生態,文明文化生態,雖然在塑料鮮花叢中已轟然沉入歷史低谷,總有朋友對未來充滿樂觀期待,因為世界人性化民主化自由化潮流勢不可擋。不過政治清明、文藝復興、道德重建、精神救贖之后,我們將發現中國重新站立之處是絕不適合人類居住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生態廢墟。
圖41:中國第一部全面描述生態環境危機的著述1年海外出版。作者戲言:出版後,“狗都不理”。
生態惡化的方式與政治惡化方式不同。它不需要洗腦。它是戈爾[]的那只裝了青蛙的容器。青蛙最初進去時水溫適度,它逍遙自在。慢慢加熱水溫,它則可以漸漸適應熱度。悄然增加的熱量,不會引起它的反抗,它可以逐漸調動全身機能,提高抗熱力。關鍵是,有臨界症狀,無臨界點。直到青蛙不能忍受,科學家無法判斷哪個熱度、哪個時刻標志青蛙崩潰。就是面臨崩潰,青蛙也不會造反,因為封鎖消息,青蛙將人為災難認作天命自然。感覺不適,它可以吃藥、打針。三十年來,青蛙已經習慣打針吃藥,擴大為稍有不適就打針吃藥,據說是為了預防不適!而且沒吃到極限就換一種,據說是為了更好地预防。結果病菌被培養成抗藥菌,比青蛙們更健康。青蛙們即將面臨回到抗生素發明之前的黑暗時代。最后大量青蛙患上癌症,如果發現及時,手術之后能夠茍延殘喘三五年。宣傳部經常大放厥詞,說中國空氣良好,改革開放成績顯著,某城市可以全部使用管道引進外流水源了。青蛙們生活質量因此大幅“提高”,沒人想到居民用水要不惜成本,依賴遠水引進工程,這意味著城市水災難已被接納為不可更改的現實。若在他鄉,這樣的市政府是要下臺謝罪的,可是中國這樣的市政府是人民的福星。偶有青蛙想跳出來逃走,它已經沒有體力了。甚至就近換個地方也無處可遁,戈爾的容器內普遍污染,處處恒溫。
圖42:山西,臨汾市污染中國第一,也是世界第一。由於只能飲用污染的地下水,康村五十多位村民患上癌症和腦血栓。這是64歲的王寶生。年發病後失去勞動能力。全身多處潰爛,既不能活動,也無法臥床。終日如此,度日如年。(盧廣攝於年7月10日)
有一位老人當年患支氣管炎、肺心病,只好從居住地太原搬到北京。按那時國際公佈的污染排名,等於從世界第一大空氣污染城市逃到世界第二大空氣污染城市。一年之後后,她病情不能好轉,繼續逃亡,逃到河北自己故鄉附近的遵化。兩、三年過去,遵化晴好的天空被工廠徹底污染。街上走一圈,黑粉塵紛然如變態發怒的毛毛細雨。遵化附近的地面則時而塌陷。人們為了發財,在那地下瘋狂開採煤礦。間或有傳聞:“俺們村口那顆老榆樹突然不見咧!跌到地底下去咧!”遵化周圍,阡陌縱橫的地面都是窟窿。說不準哪一時、哪一塊就塌陷下去。五年之后,遵化成為外地人無法呼吸的地方,老人無處可逃,只能到天上去了。那是年,人們房子比以前住得大了,手裏銀子比從前多了,有條件的把陽臺甚至院子都用玻璃封死。躲進家門就可萬事大吉嗎?化學、物理、生物、放射性物質四大類的50余種,全部通過裝修材料進入家庭,“其中,甲醛、苯和有機性揮發物超標20至30倍,最高竟達到了40倍。”[]中國大興土木二、三十年了,這項北京市的調查結論,可為全國縮影。遵化條件簡陋的醫院門診部、住院部到處人滿為患。年輕的學生們擠著涌進它最好的高中,為的是長大盡快離開這個地方。躲到外地就能逃脫厄運嗎?只有遵化醫院的醫生知道,那位老人是從外地逃到遵化的。遵化是改革開放的縮影。“恒溫”在這裏一個空間概念。污染的不僅是生態環境。
青蛙沒有機會意識到它的地獄是一捻之火含光默默,一許熱量溫溫不絕,綿綿若存一點一滴演化而成的。沒有臨界點。臨界點已在不知不覺中越過。
圖43:河南,位於洪河傍的西平縣張於莊。這位老人有個好的名字,叫高萬順。老伴因水污染導致患癌症,撒手人寰,剩下他和這個一貧如洗的家。他仍然叫著這個名字。這代表一個“解放後”從未實現的夢。(盧廣攝於年4月3日)
我們頭頂蔚藍的天空、遠近清澈的河流、舍外清新的空氣,屋檐下往還的麻雀、草地上的螞蚱,夏天地面的螞蟻,都是漸漸慢慢消失以至於銷聲匿跡的。我們只能長久地努力適應不斷惡化的環境,我們臨危不懼,無聲無臭地死去。
審判已經開始。另一個顯著跡象是人種退化進程啟動。據中國出生缺陷監測中心的統計:1年,全國出生缺陷發生率是.9/萬,2年是.2/萬,年是.8/萬、4年:.4/萬,年/萬,
.5/萬。平均每30秒鐘一個缺陷兒誕生,約1/10的家庭受到影響。每年80萬到萬先天缺陷兒降生,其中三到四成降生即死,四成終生殘疾。[]剩下的二、三成醫治好之后,有幸不被父母拋棄的,將和其他亞健康兒童一起,每年被污水導致的腹瀉揀選3萬,不治而殤。[]
圖44:山西,有世界新生兒缺陷“珠穆朗瑪”峰之稱,山西呂梁則是這高峰之頂。呂梁中陽縣出生缺陷率高達8%。陜西省人口計劃生育委員會主任安煥曉承認:出生缺陷與環境污染有關。[]圖片上是一雙畸形的腿腳,后面是先天殘疾的孩子們。善良的農婦認養了他們。(盧廣攝於年4月15日)
圖45:山西大量出生後殘疾嬰兒被父母拋棄。呂梁中陽縣農婦劉鳳珍不愿棄嬰。但是她十年之間懷孕八次,每次檢查都是畸形兒,每次都無一例外終止妊娠。第八次懷胎終於出生,結果仍然先天殘疾:神經管畸形。[]圖為民間慈善育嬰院收留的殘疾棄嬰。(盧廣攝於年4月14日)
我們多年來擔心中國人口過剩,不知道在每年數百萬平均非常死亡率和每年一百萬左右的缺陷出生率的前提下,在這兩個平均律逐年攀升的情況下,我們是否可以消除人口過剩的負擔,改為人種退化的憂慮?
圖46:雲南,宣威是個癌症村。受污染之害,每年20多人死於癌症。這個孩子叫徐麗,她先天不殘疾,卻后天命運乖蹇,是癌症患者,骨癌。她才11歲。仔細看看這孩子的眼神吧!(盧廣攝於年5月8日)
中國的“泰坦尼克”上凱歌高奏,一口氣揚眉吐了60年,夸講舵手們的不賞之功。冥路在前,斷道在后,蒼茫沉陸中,即便唯物拜金,小數點之后不過半的人預支了國族未來的大部家當,掌控了全國七成財富,芸芸眾生何幸之有?誰的盛世太平?誰的改革開放?誰的“大國崛起”?城裏人是多么容易被謊言所欺騙,被假象所蒙蔽,被軀殼上的高級服飾、餐廳的動物蛋白、家裏的高檔裝修以及城裏無處馳騁也無處停泊的小汽車所利用啊!而泱泱大國,村裏村外數億災民自生自滅,竟絲毫不能影響中國虛假歷史的輝煌進程!
此文遲到太久了。年7月,針對中國的嚴重污染,國際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forEconomicCo-operationandDevelopment,OECD)環境部董事長羅仁森(LorentsLorentsen)就曾經指出,國際間對中國商品抱有戒心。他說:“如果你擁有一個污染國家的名聲,那麼你就有了一個劣質的國際商標。一個擁有污染名聲的國家,非常難以出售醫藥品、銷售食品和飼料。”[]污染名聲成為“劣質國際商標”,這詞看了雖然怵心,也不大以為然。不料截稿前信箱裏傳入一封美國人的群發電子信件。提示并教會人們辨識中國制造的食品與臺灣、美國、加拿大等其他國家的產品的標記。提示憂慮的人們去買美國和加拿大食品。這封信件說,“在所有食物和寵物產品來自中國的情況下,在食品店尤其是沃爾瑪(Walmart)超級市場購買食品時,最好確保自己認讀一下商標。很多產品不再標示產地,只標示發貨人所在地,為要追尋產品的原生產地,閱讀商標上的代碼非常重要。”還說,“知道這些是我們的權力,但是政府和相關部門從不為此教育公眾,所以我們必須拯救自己。”
此信從頭到尾沒有一句直言抵制中國食品,但是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中國污染問題的國際化,只能從“國際劣質商標”發端。讀此群發信件,心情成了“變天帳”,不知道該慨嘆美國老百姓的無奈和謹慎,還是該羞愧中華帝國的瘋狂和愚蠢。一個“污染國家”的名聲在國際市場等於一個“劣質國際商標”,將不僅帶來經濟損失,更成為自取其辱的招牌。
圖47:河南,西平縣洪河邊的張於莊村,朱小燕年22歲,肚子裡長了一個很大的惡性腫瘤,多家醫院治療無效,年7月離世。清明節,朱小燕4歲的孩子王穎跟爺爺一起給年輕的母親上墳。(盧廣攝於年4月2日)
最後的話:本文提供近年平均非常死亡數字遠非準確。在目前咨詢情況下,這項統計不具備相對準確的前提。中國大陸記者說話需自律。但是當代沒有新聞,未來將沒有歷史,恰如今天的中國沒有真實的歷史,源自幾十年來新聞界的失職。雖然信息不通暢,好在網路上中國環保、醫療衛生、交通安全等部門總有單項統計問世;各類民政機構會議上總有相應咨詢出現,而地方媒體總會有所報導;人大政協一些官員,總要在相關會議上呼吁某個領域救急。萬年非正常死亡數目與中國命運緊密相關,期待對此文數據進行核實、補充或修正,歡迎各類在職專家提供一手資料。
圖48:河南,武鋼市洪河邊,生活在污染嚴重區的孩子們。最大的9歲,失學,最小的不到2歲。除了家徒四壁、炕上無蓆,衣服破爛、手臉黢黑,也請看看孩子們的姿態和眼神,體會一下他們的生活和感受吧!(盧廣攝於年4月10日)[]
終稿於年2月7日凌晨於美國
(連日來百年大雪彌天飄搖。擲筆此時,已雪蓋門戶,深及三尺,安詳素潔,冷冽靜怒。)
二版修正於年2月13日(中國時間農歷庚寅大年三十)
三版更新於年5月31日
(全文完。一版純文本原載年2月4日、6日《縱覽中國》,二版圖文版原載《黃花崗》第32期和《華夏文摘》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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