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棺人32白骨李朝年

  打定主意的图拾叁回头仔细看着崖墓墓室的洞壁,看看是否有可以藏身,亦或者离开的地方,说也奇怪,这崖墓本和阳宅没有多大的分别,只是屋内大部分的陈设是石制,在侧面的角落里还有炉灶、石锅、石碗等物件,看模样像是厨房,唯独就那个鬼顶柱立在中间很是扎眼。

  没有其他逃离的地方,暂且只能跟随穆英杰,只是必须时刻提防他起了杀心,不过在寻找到牧鬼箱之前,此人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穆英杰还在那观察那根鬼顶柱,此时已经蹲了下来,仔细看着鬼顶柱下部,看得很仔细,还伸手去轻轻抚摸。那滩水渍也慢慢从鬼顶柱的另外一面向下滑落,渐渐落到鬼顶柱的根部,所有的行动都几乎保持和穆英杰一致。

  图拾叁转身,走近那口活寿材,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这次他学聪明了,从先前来看,那活寿材机关是从棺材内发动,于是自己身子趴下来,用双脚撑住石棺棺盖的位置,慢慢地移动出来。穆英杰听见动静,回头举着火折子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喝斥图拾叁,只是笑了笑,随后又开始观察起鬼顶柱的底部。

  图拾叁吃力地将石棺的棺盖完全移动开,从腰间摸出两张叠好的银粉纸,展开后在棺材边缘抹了一圈,再拿开放在眼前看了看,银粉纸并没有变黑。用银粉纸试毒的方式,并不是掘冢人的原创,只是从前古人时常用银器探毒,也是因为古代大多时使毒不高明者大部分都使用砒霜,后世称砒霜为三氧化二砷,而古代砒霜中大多数带有硫元素,以至于在银器触碰到硫或者带有硫元素的砒霜时,便会在银器表面产生黑色的“硫银”,便是当时人称的“探毒”。不过当后世提炼砒霜纯度过高后,内中不再包含有硫元素时,银器便不会产生任何反应,甚至银针插入蛋清之内,都有可能导致银器变黑的效果。在这里图拾叁采用的银粉纸,便是经过图捌家族自己改良过的东西,单纯的银粉只是可以用来探毒或者消毒,因为如果在水中含有万分之一毫克的阴离子,便可导致水中大部分的细菌死亡,这也是为何图捌得知要下水后,必须要让自己和图拾叁带上银粉纸的主要原因。

  如果这是汉代所建造的崖墓,那么所采用的毒药大多数也以砒霜等作为基础毒药,那么用银粉纸也必定能够探得出来。

  图拾叁见银粉纸没有变化,于是慢慢起身,将竹制面具戴上,往棺材中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惊喜得叫出声来,因为在棺材之中正放着一个大小和穆英杰先前所说的一样的箱子。箱子表面也有青铜和玉石镶嵌,那必定是牧鬼箱无疑了。

  图拾叁正想叫穆英杰,但转念一想,如果找到了牧鬼箱,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无疑会是有两种选择:其一穆英杰验明箱子是否就是要找的那个,如果不是他们就会继续寻找,自己面临的危险也会暂时推迟;其二如果箱子正是穆英杰要找的牧鬼箱,接下来他们就要想尽办法离开这个崖墓,可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要逃亡穆英杰极有可能牺牲掉图拾叁的性命,以换自己的平安。

  如果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图拾叁的脑子快速地转动,又发现在箱子开口处有一把玉锁,玉锁上还插着一把钥匙,于是侧目看了一眼穆英杰后,快速伸手将那把钥匙给取了下来,装在自己脚踝处,接着才大声呼喊穆英杰来看。

  穆英杰抬头时,手中的火折子也移动开来,此时那水渍快速滑动向穆英杰的左脚处,正要扑过去,穆英杰却挪动了步子向石棺走去,以至水渍扑了个空,发出了“啪嗒”一声响,穆英杰耳朵动了动,转身一边向后退一边举起火折子查看,那滩水渍也快速绕到鬼顶柱的另外一个方向,就像人一样死死地贴在鬼顶柱的另外一个侧面。

  “穆大哥!”图拾叁又叫了一声,穆英杰抬手示意图拾叁不要做声,自己则蹲下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后找了旁边两个石碗,将火折子夹在中间,立地而放,这才向石棺倒退过去,但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火折子照亮的范围。

  图拾叁见穆英杰的行为,知道肯定有所发现,低声问:“怎么回事?”

  穆英杰轻轻摇头,低声回答:“有怪异,你有什么发现?”

  图拾叁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向石棺内一放,火光立马将里面的箱子照亮开来,穆英杰脸色一动,随即恢复平静,皱起眉头来。图拾叁观察着穆英杰的表情,心知难道说穆英杰认为这东西不对?可实际上穆英杰只是觉得奇怪,如果说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牧鬼箱,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在第二个墓室之中就发现了?还有先前那个水下密道,要靠人力挖掘出来,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必定要五个人以上在那种环境下挖掘至少一个月的时间,用这么长的时间来挖掘一个盗洞,肯定不是为了寻宝这么简单,必然也是要找到这口牧鬼箱。

  牧鬼箱就在第二个墓室内,就好像是在人眼皮子底下,虽有机关保护,但这种机关稍有经验的人,不要说干掘冢这一行的,就是时常行走江湖的也不会上当。对了,看看有没有去第三个墓室的盗洞!如果有,那就说明先前来的那批人完全没有查过这口石棺,如果没有,能证明这口石棺中所装的是牧鬼箱的几率至少有五成,“找找周围还有没有去其他墓室的盗洞,快!”穆英杰对图拾叁说,说罢双眼看向火折子的方向,担心有什么变化出现。

  图拾叁转身去寻找,但立刻又回过头来,仅仅是害怕自己一转身,穆英杰就对自己下了杀手,只得蹲下在石棺周围的洞壁上仔细抚摸,本这种方式是犯了大忌,万一触碰到了其他机关,就算自己反应极快,也得付出一双手被毁的后果,可如今的图拾叁为了保命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摸索了一阵,果然在洞壁一侧发现了有一个小洞,但洞口极小,勉强能够爬进去一个极瘦的人,略微胖一些的,就算脑袋能钻进去,也会卡在腰部。

  “找到了!”图拾叁喜道。

  此时,穆英杰也低头,皱起眉头,看向鬼顶柱的方向低声道:“我也找到了……”

  图拾叁不知穆英杰说找到了什么,寻思还以为又找到了一个盗洞,正要起来看,却被穆英杰喝斥道:“赶紧钻过去!快!”

  图拾叁不知穆英杰为何要这么急着让自己钻过去,但一直提防对方对自己下手,所以没有挪动步子,此时穆英杰回头怒道:“老子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不会杀你!快走!”

  图拾叁一听,立马趴下来就向那个盗洞钻了进去,身子刚钻过去,进入那个墓室后,就低头对着盗洞口中喊道:“穆大哥,快来!”

  这一声喊叫之后,对面的墓室中除了传来自己的回音外,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回声过后,只是一片死寂。本没有大量空气流动的墓室中,不知为何从盗洞口中吹来了一阵冰凉的烈风,击打在图拾叁的脸上,让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立刻直起身子来。

  谁知道,他刚站起来,身后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瞬间冷汗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图拾叁本想猛地转身,但又害怕在自己背后的那个东西受了什么“惊吓”对自己下手,于是试探性挪动了下步子,发现那东西也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贴紧了有盗洞的那个洞壁,举起火折子去看。

  图拾叁跟着图捌干这一行当,虽然时间不长,但胆子也不小,唯一害怕的便是出了意外,丢了性命,曾经听图捌说过,要是下地时遇到尸变,根本不用惊慌,民间传说僵尸速度奇快,那仅仅是传说,那种东西速度根本就不快,身体僵硬不说,要攻击人,无非就是掐死或者张口去咬,手中要是有利器,斩断双手和头颅就没有任何可怕的。

  图拾叁在转身之时就从脚踝处抽出了匕首,当火折子点亮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先前后背碰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自己幻想中的“僵尸”,仅仅是一双手,不,确切地说是无数双看似从洞壁上长出来的手!

  图拾叁后退一步,后背又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转身,忙高举火折子一看,左面的洞壁上也全是双手,于是将火折子向墓室中间一举,火光照亮半个墓室后,图拾叁的嘴巴慢慢张开,惊讶无比——整个墓室之中,四壁连同墓室顶端与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白骨手,呈拥抱的姿势从各处伸展出来,而在墓室的中间也有同样一个鬼顶柱,很奇怪的是却根本没有石棺,只是在石柱下方悬挂着一口与先前石棺内看到相同的箱子。

  相同的大小,镶着相同的青铜和玉片,也有相同的玉锁还有钥匙!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图拾叁吞了一口唾沫,此时却不知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阴风,竟将火折子给吹熄,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在图拾叁慌忙想办法再点燃火折子时,墓室中突然回荡起一阵阵绝望的惨叫声……

  74年后,年12月24日,星期一,圣诞夜。

  一辆汽车飞驰进入西南某路航部队,汽车在进入直升机机场后稳稳地刹住,随后车门被打开,詹天涯领着胡顺唐和莎莉两人跳下来,半弓着身子向停机坪上那架已经发动的直升机跑过去,而直升机前宋松已经等待在那,见了詹天涯后立刻敬了一个礼,刚要张嘴,却被詹天涯一巴掌将手打下来,问:“都什么时候了,这一套给我免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因为螺旋桨的声音太大,宋松没有听清楚詹天涯问的是什么,倒是能猜个八九分肯定是与逃狱事件有关,忙大声回答:“总指挥!按照你的要求,什么都没有动过,监控录像也已经整理出来,盐爷和李朝年两人也单独关押,现在就等你回去了!”

  詹天涯皱起眉头点点头,挥手让胡顺唐和莎莉两人上机,几人上了直升机后,关了舱门,飞机立刻启动,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向西北方向飞去。

  上机后,詹天涯便看见在旁边放着的几箱子苹果,指着问:“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负责后勤了?”

  宋松忙解释:“总指挥,今天不是平安夜吗?要吃苹果,所以从这边买点新鲜的给蜂巢的同事送过去,讨个吉利。”

  宋松刚说完,胡顺唐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一旁的莎莉也是一脸茫然,转头问胡顺唐:“什么是平安夜?为什么要吃苹果?”

  宋松知道莎莉现在的身份,反而不解问:“你是美国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平安夜就是圣诞前夜,要吃苹果的!”

  “什么?为什么?”莎莉瞪大眼睛,詹天涯深吸了一口气,懒得搭理宋松。

  宋松立刻解释道:“苹果的苹字,和平安的平字相同,意为平平安安嘛。”

  “啊?”莎莉目瞪口呆。

  胡顺唐靠着舱体,闭上眼睛道:“你也说字不同音同,也知道圣诞节是国外基督徒的节日,老外都用中文吗?不是用中文,为什么有这种说法?”

  宋松想了想忙点头,又说:“但是大家不是都这样做吗?”

  詹天涯再也忍不住了:“别人傻,你也跟着傻,中国人过洋节,过一过就把自己的东西加进去,你真算是把古科学部的脸给丢光了。平安夜原本在国外没有这个说法,正确意思是圣诞夜,之所以要叫平安夜,是因为源自于一首叫《平安夜》的英文歌曲,早几年前还有人称圣诞节为什么狂欢夜,国人呀总是为了自己的疯狂加各种莫须有的理由,搞得四不像,最可笑的是年,在成都某酒店还做了一道菜叫油炸圣诞老人,结果被外籍人士投诉……不过,真的要说平安的话,今天晚上可不平安。”

  詹天涯的话让机舱内的气氛立刻变得很沉闷,宋松不再说话,都想用针线把自己的嘴巴给缝起来。而胡顺唐本就因为莎莉的灵魂占据了胡淼身体的事而烦恼,又得知盐爷原来还活着,更可怕的是夜叉王这个嗜血的连环杀人犯竟然越狱了,一连串的事情让他脑子运转的速度加快,本就疲惫的身体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生疼,不由得又开始揉起自己的额头来。

  仔细回想起来,夜叉王的做法实在是太不正常了,第一次被捕,完全是自己泄露行踪。医院被捕,也属于“自首”。第三次明明在直升机坠落后,有大笔的时间逃离,却没有逃,况且以他那种嗜血的性格来分析,他必定会在醒来后将詹天涯、曾达、刘振明全数杀死,奇怪的是他却偏偏还给受了伤的曾达包扎。就算是他为了去找镇魂棺,而没有逃离,但也没有必要花时间救助其他人,就算不救助也罢了,也不捆绑住他们,似乎就期望他们醒来将自己抓住一样。

  再说镇魂棺,找到那东西后夜叉王自己也没有进入,好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神经病人无意识的行为,但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找那镇魂棺?助人为乐,帮助先前占据莎莉身体的那东西返回?不,夜叉王不是那种人,加之他能养鬼,以鬼控制人体,和赶尸匠所采取的法子相同,但却要高明,在那种前提下,他要逃脱,完全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可偏偏在最后又举手投降,要求自首。

  对了!夜叉王说要拜托我找到什么东西,那东西是什么?

  “自首,他为什么要自首,自首之后为什么要那么费劲在固若金汤的蜂巢内逃脱,为什么?为什么……”坐在旁边的詹天涯也在那喃喃自语,胡顺唐侧头看去,詹天涯抓紧扣在身上的安全带,双手指甲都卡进了安全带内,十分用力,指甲都已经弯曲,流出了血来。

  莎莉饶有兴趣地盯着机舱外,一会儿指着下面说有牛羊,一会儿又说牛羊没了,有沙漠了,完全还是一个孩子,胡顺唐越听越觉得烦,甚至都有冲动伸出手去捂住莎莉的嘴巴,让她不要再说话。可回想一下,虽然胡淼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可实际上脾气性格还是如一个小女孩儿一样,可能那只是个人的性格吧,不能迁怒于莎莉,莎莉毕竟是无辜的。

  直升机进入大漠后,又飞行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接近目的地,从直升机上看下去,漫无边际的滚滚沙丘,奇形怪状的风蚀雅丹,坚硬锋利的沉积盐壳,还有大风吹过露出在沙堆下方的累累白骨,燥热、严寒、狂风、蛮荒、恐怖、凄凉充斥着这个地方。直升机飞进那一片土丘林之后,又在如迷宫一样的土丘林中转着圈,一眼望去,进入后完全没有办法辨别方向,也不知道直升机驾驶员靠的什么来标识,胡顺唐盯着天空上的太阳想以此来辨别方向,可偏偏无论直升机怎么转,太阳好像都保持在机体右前方的位置,很是离奇。

  直升机最终盘旋停在某个巨大的土丘山顶端,随后缓缓下降,胡顺唐侧头看着詹天涯,詹天涯睁开眼睛道:“不要问我,你让我徒步从这里离开,也只有死路一条,这里距离最近有人烟的地方,直线距离有几百公里,这里是天然的迷宫,就从卫星上来查看,也没有办法探明。”

  胡顺唐本意的确是想询问詹天涯这里是怎么回事,可听对方这样一说,反倒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种地方徒步离开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夜叉王凭什么敢从这个地方逃离?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没有食物也就罢了,没有水,几百公里的沙漠戈壁,他就算能离开蜂巢,也会死在半路上。

  这就是最大的疑问,他为什么在水牛坝村不跑,偏偏要被押解来蜂巢后才越狱?

  直升机稳稳停在土丘林下方,在那已经有一辆带沙漠迷彩涂装的福特越野车,几人上车后直升机快速飞离,等飞机没了踪影,越野车才发动,同时詹天涯拿出两个头套递给胡顺唐和莎莉,示意他们戴上,随后道:“规矩。”

  越野车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停住后,詹天涯这才摘下胡顺唐和莎莉的头套。

  四人下了车,站在一个鸡蛋型的洞穴中,在旁边的停车位上还停着几辆完全一样的福特越野车,还有几辆92式步战车,两队全副武装却没有佩戴肩章的士兵在洞穴中来回巡逻,没有一个人的目光看向詹天涯等人。

  胡顺唐看着那步战车和巡逻的士兵,莎莉也很稀奇地四处观望。

  詹天涯挥手让宋松到前面去开门,自己则领着胡顺唐和莎莉两人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宋松小跑到门口,在门口接受指纹、视网膜以及声音扫描,随后才拿起两侧士兵手中的四个通行证,拿出两个交给胡顺唐和莎莉,此时詹天涯叮嘱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来,都有眼睛盯着呢,如果摘下来,主机没有办法辨识你们的身份,警卫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指令,将你们射杀……我和宋松也不能离开。”

  说罢,詹天涯将通行证别在胸口,又抬头看了一眼在门口上端的摄像头。

  摄像头闪烁着红灯,以缓慢的速度呈半圆形转动着。

  莎莉听完吐了吐舌头,胡顺唐倒是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心里也有点兴奋,毕竟这种地方是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进来的,他倒是担心这次来了这个地方,再离开恐怕就不得不在那份保密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进了那扇小门,胡顺唐才发现里面是一部电梯,可电梯内却没有明确的指示按钮,也不知道是上行还是下行,但电梯内四面都有监控头,应该是詹天涯口中所谓的主机控制的。

  “现在带你去见盐爷,给你三个小时的充足时间,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过最重要的是问问他和夜叉王单独相处的时间,都说过些什么,是否知道下一步夜叉王要做什么,明白吗?”詹天涯用手弹了弹衣袖上的沙尘粒说。

  “为什么要骗我说盐爷死了?”胡顺唐不合时宜地在电梯内问出了这个问题。

  宋松站在胡顺唐身后,看着詹天涯的后背,知道这个问题詹指挥肯定不可能回答,因为这也属于保密规定中的一项,但是稍微动动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为什么,只是胡顺唐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不喜欢被人欺骗。

  詹天涯正要开口,此时电梯门打开了,门外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扫了一眼电梯内的人,随后让开,算是替电梯内的人化解了这场即将爆发的舌战。

  电梯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全部被刷成乳白色,顶端联排的看似刺眼的白色灯光发出的光线却很柔和,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走廊的尽头摆着一张乳白色的带弧形的桌子,桌子上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摆放,而在桌子后坐着一名军官模样的人,那人只是略微抬头看了一眼电梯口的方向,又低下头去,双手平稳地放在膝盖上。

  在那名军官右手最近的地方挂着一支已经上膛的cF05式9毫米冲锋枪,多功能裤袋中还装着三个弹夹,而左手前端乳白色的桌子下面挂着五枚手雷,拉环被一根透明的线连在一起,一直延伸到腿脚的一侧,只需要动动左手就能够立刻将五枚手雷的保险环全部拉开。

  宋松留在电梯内未动,詹天涯则领着胡顺唐和莎莉来到走廊尽头,站在乳白色桌前那条橘红色的横线前,对那名军官说:“一个人。”说完示意胡顺唐递过通行证,胡顺唐将通行证递给那名军官,军官也不看,只是在桌面上晃动了一下,随之交还给胡顺唐道:“进。”

  胡顺唐接过通行证,重新别在胸口,推开那扇门后走了进去。刚进去门又自动关上,再回头去看,那扇门连一点缝隙都没有,若不是自己刚进来,恐怕也料不到那里还有一扇暗门。

  “顺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间内一侧响起。

  胡顺唐浑身一震,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盐爷!

  盐爷规规矩矩地坐在房间角落的一把金属椅子上,穿着合身的白色长褂,胡子比从前还要长,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感觉,右手上还握着一串佛珠,大拇指慢慢地滑动着佛珠,双眼看着胡顺唐,脸上浮现出笑容。

  “盐爷……”胡顺唐好半天才吐出这两个字,但并未上前去,虽说自己也有些惊喜盐爷没有死,但毕竟盐爷是犯下残忍惨案的杀人凶手,那些人都是无辜的,盐爷有罪,罪大恶极,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盐爷之外,自己已没有了亲人,就连胡淼都已经……

  现在的胡顺唐就连“胡淼”这两个字都不敢在心中轻易想出来,更不要说自己张口说出这两个字了,有句特别俗套的话很能代表他现在的心情,判断是否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让那个人离开自己的身边,如果自己内心中感觉到真的无法割舍,无论当时在什么背景下,你只能相信自己喜欢那个人的事实。

  盐爷低下头去,收起了笑容,喃喃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我年龄这么大了,在人世的时间也不多了,来这里之后我每天都回想起在广福镇时候的生活,不过每次回忆到最后眼前都会浮现起那些亡者的脸孔,如果我死在胡家祖坟那,就算下了冥界让那些亡者寻仇也好,可偏偏有人不想让我死,活着被关在这里也无疑是一种折磨。”

  胡顺唐听得出来盐爷是在忏悔,可罪行已经犯下,再忏悔也没有办法使亡者复活,倒是在经历了镇魂棺事件,亲眼看到廖延奇那些非人的举动后,明白其实活着永生在某些时候也是对一个罪人最大的惩罚,虽说自己没有办法原谅盐爷,但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靠盐爷,也正好可以询问下盐爷关于自己很多不懂的事情。

  盐爷起身来,搬过一把椅子让胡顺唐坐下,自己又转身拿了纸杯倒了茶。胡顺唐看着这个十来平米的圆形房间,里面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所用的东西什么都用,沙发、电视、松软的床,甚至还有一台电脑,不过那基本上只是摆设而已,盐爷对电脑的知识懂得只是皮毛,否则在谋杀唐天安的时候就不会犯那么多低级的错误了。

  “我知道你是为夜叉王而来,有什么事就问吧,我不会隐瞒任何事情。”盐爷坐下,将茶水递到胡顺唐手中。

  握着有些微烫的纸杯,胡顺唐沉默了半天,也不想再磨叽什么,开门见山便将镇魂棺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胡淼的事情。说完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盐爷坐在墙角的位置,仔细听完,期间从未打断过胡顺唐的话,听完后说:“也好,你也算拜了个师父,虽然没有教你什么东西,倒是让你明白了一些人生道理,不过你记住‘斗阴拳’这门奇术,很伤身子,若不是我当年师父根基教得扎实,否则在广福镇的时候,装成那狐灵也不会有那么敏捷的身手了。”

  胡顺唐一直意外为什么盐爷在与詹天涯打斗之中身手会如此之好,虽说也推断过他当年习过武术,但毕竟他已经年老力衰,就算体力很好,身体敏捷度就不能达到那种程度,原来是因为用了斗阴拳,看来这门奇术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只不过当时廖延奇教给自己的东西,只是如何对其他人施术,而且时间紧迫教得也不全面,此时盐爷说到他也会斗阴拳,正好可以询问一下。

  “盐爷,照你这样说,施术者可以对自己使用?但我师父廖延奇当初一再说明,斗阴拳得有两人,而其中一人必须要习得武术,否则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可你……”胡顺唐有些疑惑地盯着盐爷,难道盐爷还有其他的搭档?这不可能,按照盐爷的性格,一定会隐瞒那名搭档这是不用怀疑的,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又在蜂巢这种地方,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盐爷摊开双手道:“这要因人而异,就如从前江湖上的门派使用刀剑之分,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手中所用的办法也不相同。我曾经告诉过你,晋西地师在开棺时,通常是采用挖地道的方式,从外围挖进棺材下部,这也是当年那个瞎丙为何会藏在棺材内,就是因为他挖了地道藏进了棺材之中,所以唐五在开棺之时,发现蹦出来的那个所谓的狐灵,其实那就是瞎丙。地师开棺的方式不同,通常都采用地道,而你们开棺人则不同,赶尸人又是利用借魂控制死尸来行事,但说到底目的都是相同。再说斗阴拳,一部分地师也曾经习过,那是因为他们受过特殊训练,但也必须要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你应该知道清末时期的民间组织义和团吧?”

  胡顺唐点点头,当然知道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口号,最可笑的是曾经里面大部分人还是反清的义士。在书籍资料和大部分的影视作品中也能看到这类人练了所谓的神打,口含符纸,念着不知名的咒语,自以为刀枪不入,赤裸着胸膛就正面向洋人的枪炮冲过去,结果枪声一响,死伤大片,后来则自圆其说什么天不佑大清,或者说施术者当天身体不适等等。

  盐爷点点头又道:“义和团所练的也是斗阴拳,但那仅仅只是皮毛之术而已,所谓斗阴拳,原本是让不会武术的人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自保,但也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因为施术者和受术者两人都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和精力,不过斗阴拳没有等级的区别,靠的就是施术者的本身所会武术的根基,以及受术者本身的体力和精力状况,这两者十分重要,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练到刀枪不入的境界,那些只是江湖骗术。就算有人刀砍不进,枪刺不透,也是习练过铁布衫之内的硬气功,但普通人要使用硬气功,必须要有运气、调气、转气和提气的过程,这些过程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无法省略任何一个过程,否则还是死路一条。就算是习练过铁布衫的人,在他没有运气之时,你用刀砍,一样是刀刀见血,没有例外。而且铁布衫就算练到至高境界,也不可能挡得住子弹,人毕竟是人,被子弹击中还不伤不死,只是人的幻想,就如同人幻想可以点石成金一样……”

  说到这,盐爷顿了顿,正色道:“不过要想幻想成为现实,也不是不可能。”

  胡顺唐听盐爷这么一说,愣道:“也有可能?”

  “对。”盐爷笑道,“穿防弹衣。”

  盐爷开了一个玩笑,胡顺唐忍不住笑了出来,使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

  盐爷随后又正色道:“对了,在我老宅子内有一口棺材你还记得吗?”

  胡顺唐点头,当然记得,因为到后来的广福镇只有两家棺材铺,他家一个,盐爷家一个,而两家棺材铺都有相同的一个特点,那便是堂屋内都摆放着一口棺材。

  盐爷又道:“那也是一口活寿材,我亲手做的,但那活寿材无法挪动,连接着旁边桌子下方的桌腿处,你用力扭动右侧的桌腿便可以打开那活寿材,在里面我装了两本书,全是曾经我师父所教的精髓,其中一本是关于骨相之书,早已失传,现在民间流传的几乎都是伪本,你拿去好好研究,但不可全信,很多时候靠的还是经验,切记不可用蛮力挪动活寿材,否则活寿材内有腐尸毒液流出,即时不仅棺材全毁不说,宅子也完了,我现在惦记的除了你和胡淼之外,就只有那座宅子了……”

  胡顺唐见盐爷至今还想着自己,心里也觉得很是难受,即便这样自己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如从前一样,因为盐爷犯下的罪孽实在太深。就如廖延奇所说,一切都因为人的欲望过强而导致,欲望是一切罪孽的根本所在,但人们又没有办法根除欲望,要根除欲望那等于是叫人抛弃掉七情六欲,就算是得道仙人,那也得喝点露水,要喝露水那也叫做人的欲望。

  “好了,现在我教你关于自发斗阴拳的法子,你好好记住了。”盐爷说罢,将施术者如何自我发动斗阴拳的法子详细告诉给了胡顺唐,还叮嘱这道法子不能常用,紧急情况下才可以采用,否则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吃得消,还有瘫痪的可能性。

  胡顺唐一一记下后,想起自己来这里最重要的事情还未办,忙问:“对了!盐爷,关于夜叉王,为何詹天涯说他关在这里后,接触得最多的便是你和一个叫李朝年的人?你认识夜叉王?”

  盐爷摇头:“我根本不认识夜叉王,说也奇怪,他被关押进蜂巢之后,就四处询问其他人,要找寻我……”

  据盐爷所说,夜叉王被关进蜂巢后,虽说每个犯人都有单独的房间,但平时也没有限制他们交流,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有餐后在餐厅自由活动的机会。蜂巢的犯人分为数个区,到底有多少个,盐爷不清楚,也不清楚一个区到底有多少人,只是知道看守不少,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而且区都按照中国古时的十二时辰来划分,盐爷本身被划分到午区,同样夜叉王也被分到午区,但从未听说过有申区,盐爷推断这里的犯人分区是按照被关押到这里的先后时间来分。

  盐爷本身也不认识夜叉王,因为不时会有新犯人来到,特别是这半年内很是频繁,所以根本没有在意夜叉王这个人。不过反倒是夜叉王来了之后,到处向其他犯人打听盐爷是谁?而且将盐爷的籍贯和体貌特征等说得十分清楚,好像与盐爷特别熟悉一样,不过盐爷不想再与其他人有什么瓜葛,毕竟蜂巢鱼龙混杂,都是罪犯,也不想见夜叉王,好几次夜叉王故意前来搭讪,都被盐爷有意避开。

  “你故意避开他,他还是依然接近你?”胡顺唐问,但一想到最终夜叉王还是与盐爷接触了,那又是为何?

  盐爷道:“对,我一开始避开他,没想到后来有一次他终于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名字,我当时很吃惊,第一反应便是你开棺人的身份是不是泄露了,有麻烦找上你,担心你的安危,于是想问个究竟,奇怪的是夜叉王这下开始故意避开我了。”

  夜叉王反而又开始故意避开盐爷,让这盐爷百思不得其解,愈来愈发觉肯定是胡顺唐出事了,于是开始在放风时间缠着夜叉王想问个究竟,但夜叉王根本就不搭理盐爷,当从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盐爷心里难受,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都向看守说明想要见见汤婆,想让汤婆用用法子,看看是不是能够招魂,如果胡顺唐死了,说不定能够召回他的魂魄来。

  “汤婆也在这里!?”胡顺唐很惊讶,汤婆难道说也参与了白狐盖面事件?

  盐爷忙解释道:“她的确在,不过却不是犯人,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什么都很自由,在这里面的人,无论有罪无罪的人,都是有些奇能本事的人,那个夜叉王我却不知道他会什么。”

  “养鬼。”胡顺唐解释道。

  “什么?养鬼!?”盐爷一惊,“真有此事?”

  胡顺唐默默地点点头,因为那是他亲眼所见。

  盐爷握紧了手中的佛珠:“养鬼之说,我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早年听我师父说,有些研究邪术的人,遍寻养鬼之法,不仅仅是吃喝不愁,听说还可以创造尸兵这种不生不死的东西,很多年前四川军阀混战时,就听闻过有些士兵在战场上中枪而不倒,以讹传讹后,就与斗阴拳混为一谈,实则那仅仅只是尸兵,便是控鬼附身尸体,相比赶尸人用的借魂控尸手段要高明许多,不过也已经失传了至少百年以上,连我都没有听说过还有可以养鬼控鬼的高人存在,至少川西没有,要是有,我早就登门拜访,一探究竟了。”

  “盐爷,那夜叉王之后再也没有与你有过接触?”胡顺唐又问,这毫无理由,先是主动寻找盐爷,提到自己名字后,又置之不理,这是为什么?吊人胃口吗?

  盐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迟疑了一下问胡顺唐:“顺唐,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问,胡淼是不是出事了?”

  胡顺唐一愣,先前告诉盐爷关于镇魂棺的事情时,故意隐瞒了胡淼的事情,盐爷又是怎么料到的?

  “欲让胡淼死而复生,就去找白骨。”

  某日,午区犯人聚餐时,夜叉王端着餐盘在盐爷对面坐下,说出这句话之后,抬手就将自己的餐盘扣向另外一个犯人的头顶,两人随即便厮打起来。守卫闻讯赶来,将两人带走单独关押,谁知道半个月后夜叉王便从单独关押的牢房中神秘消失了,而蜂巢内部定性为越狱。

  当夜叉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盐爷意识到胡顺唐和胡淼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而胡淼极有可能已经遭到了不测,否则一个从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胡淼的事情?但至于到底因为什么原因,盐爷已经再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询问夜叉王,更不要说接触他。于是只得作罢,没日没夜地担心胡顺唐和胡淼的安危。在夜叉王从单人牢房中消失后,因盐爷与其有过单独接触,便被单独关押,审问数次,盐爷也不隐瞒,将夜叉王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告知,却没有任何下文,直到胡顺唐竟出现在他的眼前。

  “为什么要去找白骨?那是什么意思?”胡顺唐一听胡淼有救,立刻来了精神,虽说夜叉王害死了胡淼,但也提出了让其进入镇魂棺复活的交换条件,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在胡淼和其母亲身体进入镇魂棺后,占据莎莉身体的那东西竟也钻了进去,在棺内乱了魂魄,最终胡淼的确是“复活”,但本身的灵魂却一直沉睡在体内,相反却让莎莉的灵魂控制了身体。但回想,至少胡淼的灵魂没有被永远关在镇魂棺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盐爷听胡顺唐说出“白骨”两个字,脸色一沉,下意识低声道:“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白骨’这个人,可以说是谈虎色变。”

  白骨是个人?胡顺唐猛然想起詹天涯曾经提到过,夜叉王除了接触盐爷外,还接触过一个叫李朝年的人,忙问:“李朝年和白骨是不是一个人?”

  盐爷一惊,忙问:“你知道?”

  “不。”胡顺唐摇摇头,“我只是听詹天涯提到过。”

  “难怪……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守卫还是犯人都不会直呼他的大名,他好像很厌恶这个名字,都是称呼他的绰号‘白骨’,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家伙不信邪,当面称呼了他的大名,后来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浴室中,连死因都查不出来,只是说是食物中毒了。那件事之后,白骨就被单独关押,一直到半年前才放回原先的牢房,不过半个月之前又被单独关了起来。我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从其他犯人的传言中听说这个人医术高明,是个老中医,不过是擅长用中药配合符水治病的那类,也对符咒很有研究,可以说是精通,但至于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众说纷纭,总之他脾气很古怪,不是平常人能够对付的。”盐爷说完,又拿起佛珠,握在手中。

  胡顺唐想了想又问:“单独关押……半个月前……盐爷,半个月前他为什么又被单独囚禁,是犯了什么事?”

  盐爷想了想说:“杀人。”

  “又是杀人!?”

  “对,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衣服袖子将一名犯人给活活勒死,守卫都没来得及阻止。”

  “为什么?”

  “不知道,也没有起什么冲突,他径直走向那名犯人便动了手。”盐爷说到这顿了顿,猛然捏紧了手中的佛珠又说,“我想起来了,他所杀的那名犯人,便是被夜叉王用餐盘砸中的那人!”

  胡顺唐听到这,揉着额头开始回想,思考了一阵双手一拍道:“半年前被放出来,半个月前李朝年又被重新关押,而半个月前刚好是夜叉王和那名犯人厮打被单独关押,时间能够合在一起,那名犯人被夜叉王打和随后被李朝年杀死的时间相隔多久?”

  盐爷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天。”

  “明白了。”胡顺唐点头,“夜叉王是和李朝年合伙,而在先前又故意留下了一系列线索……”

  将夜叉王先前的一系列做法联系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被铺,其目的就是要进到蜂巢内部,随后找到盐爷,他能知道胡顺唐开棺人的身份,必然也知道白狐盖面事件的实情,故意告诉盐爷胡淼遭遇到不测,随之又和李朝年演了一出双簧,现在看来目的很简单,其一便是已经料定自己消失后,盐爷被审问时会说出夜叉王接触时说过的话,必定会让胡顺唐来蜂巢;其二,无论在哪个监狱中,斗殴和杀人都会被单独关押。

  况且李朝年手段如此高明,明明可以无声无息干掉那个犯人,为何偏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衣服袖子将对方勒毙?这明显就是想让所有人成为目击证人,都看到他亲手杀死了那个人,这是故意做给大家看的。

  线索直指向那个绰号叫“白骨”的李朝年,只有找到他问个究竟,否则根本不知道夜叉王到底想要做什么。想到这,胡顺唐起身,对盐爷说:“盐爷,你好好保重……如果我有机会,会来看你的。”

  盐爷听胡顺唐这样说,知道他要走,起身将他送到门口,刚靠近那扇暗门,就听到房间内立刻回荡起一个男声:“立即退回角落,等待检查!”

  盐爷苦笑着退回到先前那个角落,坐定,又向胡顺唐挥挥手,简单告别。

  此时,那扇暗门重新打开,胡顺唐走到门口停住,略微侧头看了一眼盐爷,但还是一咬牙扭头离开,门关上的刹那,胡顺唐清楚地看见盐爷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心知道盐爷虽然罪大恶极,但对自己依然是当做亲人一般看待。外面有外面的法律,监狱有监狱的规矩,谁都不能例外,更何况这里是蜂巢。

  出门后,门口的军官仔细检查了一遍胡顺唐有没有从房间内带走什么东西,又拿过通行证在桌面上扫了一次,这才示意他离开,自己则又重新坐了下来,埋头看着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两名士兵引导胡顺唐来到电梯,进了电梯后门又重新关上,过了五秒又重新打开,再次出现的两名士兵带着胡顺唐在如迷宫一样的走廊中走了数百米,停下,打开旁边一侧的暗门,让他进入,随后又关上门。

  胡顺唐踏进那个房间内,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正对面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乳白色的显示屏,而围着桌面坐着的则是詹天涯、宋松、曾达和莎莉,还有一个胡顺唐不认识的人,穿着野战军沙漠迷彩作训服。

  显示屏上出现的是刚才胡顺唐所到的盐爷房间,此时盐爷在房间内来回迈着步子,看模样很是不安。

  果然,自己和盐爷的对话,一直都在监视之中。胡顺唐苦笑了一下,经历了一些事情,脾气也有所改变,换作从前,看到这个场景,肯定大发雷霆,天王老子都不认。

  詹天涯示意胡顺唐坐下,随后伸手一展,指着那名穿着迷彩作训服的三十出头的男人道:“这是吴军少校,负责蜂巢午区的安防。”

  胡顺唐和吴军握了握手,吴军又坐下,身子坐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看得出来是受过良好训练的职业军人。

  胡顺唐也坐下,看了一眼在旁边的莎莉,莎莉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身子不停在椅子上挪动。

  詹天涯关闭了显示屏,转头看向胡顺唐,问:“不到三个小时就出来了,没有叙叙旧?”

  胡顺唐冷笑一声:“你不是都听到看到了吗?还多余问我?有什么意义?李朝年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他。”

  说完,胡顺唐盯着那显示屏,示意詹天涯切换到李朝年单独关押的地方去,詹天涯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那半支烟摸出来又叼在嘴上,沉思了一会儿说:“白骨不是普通人,这里的犯人也按照等级区分,在国家法律中盐爷属于甲等犯人,而夜叉王则属于甲等加,但是白骨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定义。”

  “什么意思?”胡顺唐问,但也从詹天涯话中听出来点蹊跷,先前与盐爷交谈之时,盐爷提到过都不敢直呼李朝年的大名,而是称绰号白骨,盐爷自己也根本没有直呼过其大名,即便是李朝年自己听不见,而在这个地方胡顺唐一直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詹天涯竟然也不敢称呼李朝年的大名,也是称其为“白骨”,如此可见这个人的可怕。

  詹天涯从嘴上取下那半支烟,道:“通俗点说,他是极度重犯中的极度重犯,当初抓住他,仅仅是因为他有了厌世的情绪,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最好能与同类生活在一起,这个家伙自认为已经不再是人,高于人,接近神,与普通人没有办法一起生活,所以才主动自首。”

  又是主动自首?倒是和夜叉王比较对脾气。胡顺唐扫了一眼圆桌旁的人,除了莎莉之外,其他人都回避他的眼神,于是问:“他犯了什么罪?”

  詹天涯顿了顿,并不回答他的话,却是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古科学部这么多年,致力对古科学研究,其实就是研究古代科学与特异功能之间是否有直接联系,例如超智力、超体力、超毅力、超记忆力、预言、意念致动,要研究这些也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来配合,包括这里关押的犯人和被请到这里来的异人,要用到人体科学、医学、宗教学、神学、文化人类学、民族学、民俗学、心理学、社会学、历史学等等学科的知识和研究方法,很复杂,很烦琐,对异文化,也就是古科学的研究,是一件相当难的事情。”

  胡顺唐听詹天涯说了一堆话,还是没有说到正题,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台面上,很多东西被称为封建迷信,不可否认,的确有很多江湖骗子,利用和魔术相同的手法,亦或者是利用药物等等达到催眠的目的来行骗,目的就为了钱财,不过依然有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来解释的,我相信你也亲眼所见。在我们这,有一座湖,湖水下方沉了很多墓碑,没有照片,没有名字,甚至连性别都没有的墓碑,这些墓碑都属古科学部这些年来牺牲殉职的战友们,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詹天涯说,说完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个文件夹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又道,“我们是一个高度机密的部门,虽然说军队和安全部门一部分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我们却直接向一个人负责,不受约束,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希望你能够理解。”

  说罢,詹天涯将自己面前的那个文件夹推到胡顺唐面前去,胡顺唐一眼便看到文件夹上面写着的四个红色大字“保密协议”,此时詹天涯又说:“古科学部是机密,蜂巢是机密,而白骨则是我们机密中的机密,就算是我要见白骨,都需要层层审批,这次是特殊情况,你必须去见他,夜叉王从蜂巢逃离是这里所有人的耻辱,请你理解,我并不是为了找借口让你在上面签字,而是规矩定下来了,只有你签了这个东西,你才有可能见他。”

  詹天涯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保密协议?胡顺唐拿起那份协议,随后拿过旁边夹着的笔,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不是为别人,仅仅是为了詹天涯所说的那片湖,和一直沉在湖水中的那些个英魂。签完名字后,胡顺唐又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以及邮政编码给写了上去,最后还像孩子一样用笔将自己的大拇指给涂黑,再加盖了一个指印,虽然他知道这些没有任何必要,实际上签署这个保密协议也仅仅是一个过场,但规矩始终是规矩。

  胡顺唐将保密协议又推给詹天涯,问:“需要留下我的DNA吗?是不是得入库什么的?”

  “不用了,在你家我已经找机会提取过了,不用再麻烦你。”詹天涯拿过那份协议,看都没看,便收了起来,随后对吴军点了点头。

  吴军起身来,走到门边,对胡顺唐说:“胡先生,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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