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四川入藏的兵哥哥,年尼泊尔发生8.1级地震,国家出于人道主义,派驻藏士兵前往灾区救灾。在救灾过程中,姐夫在一个临死的苦行僧手中得到了一颗人骨念珠。
苦行僧当时被压在坍塌的房梁下已经一周左右,生命迹象非常微弱,是姐夫第一个发现了他,在其他人前来增援救援的时候,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苦行僧已经上了西天,只留给姐夫一颗珠子,什么也没说。
姐夫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知道这是人骨念珠,听说他手里的这珠子还挺值钱,别人千金难求,只是人骨念珠都是来自高僧或是功德圆满的喇嘛的人骨头,多多少少邪乎了点。他向姐姐说了此事,姐姐逼着他寄回家,准备找个机会拿去卖了,换点钱给小外甥花。
我们家条件不是很好,家住在川内的一个偏僻农村,我常年在外上学,姐姐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在家,什么也不做,如今带了一个孩子,日子过得挺拮据的,就靠着姐夫一个月八千的工资过日子,再加上喜欢买衣服逛网店。按我妈说的就是败家娘儿们一个,平时最关心的就是怎么发财。如今姐夫捡了一颗值钱的珠子,死活要姐夫往家里寄送。
为此,我还专门从学校请假回家,就是为了陪她去找商家卖掉这颗珠子。
我刚进家门,我姐的儿子,就是刚满一岁的小外甥就开始哭了。他从小就讨厌我,就像他妈一样,见到我就哭,为此我被我爸从他面前驱赶了很多次,就为这我心寒了好几次。
我姐还没等我放下行李就拉着我进屋,把门都关上了,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和我商量怎么卖,卖多少的问题。
“我在网上查过来,这珠子看层色看质地还有做工,至少十万往上走。”姐神乎其神的吹嘘着,我瞅着她手中那颗黑不溜秋的拇指大小的镂空珠子,咂咂嘴。十几万?一颗黑布隆冬的珠子?我觉得姐又开始做发财梦了。
没办法,我只能陪她去省城,找黑市的商人,听说省城的八宝街就是一条专门倒卖东西的街市,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都有市场,我想能卖了就卖了,卖不了也没什么,希望不要太大,失望也不会太大。
在进省城的前一晚,我姐却忽然开始发高烧,她很少生病的。这一病还真的很严重,前一天还好好的,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脸上毫无血色,满脸苍白,眼神也很空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我妈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外甥,我爸围着她团团转,本来准备今天去城里卖东西的,因为姐这个样子又不能去了。
不过我姐生病的样子太诡异了。
“二妞儿,帮你姐把衣服解开,我用酒给她夹下腋下。”我妈给我说着,就将小外甥换给了我爸抱出去了,我忙去解姐的长袖睡衣。我摸着她第二颗纽扣的时候,却摸到了除纽扣以外的硬物,一道触电般的感觉传来,我浑身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双眼也跟着一花,我竟然看到,在姐的头上还站着一个姐,蓬头垢发的,冷冷的看着我。
我忙松开手下按着东西,眼睛又一花,眼前什么都没有,姐的头顶什么也没有了。我心脏顿时狂跳不止,揉了揉眼睛。
“二妞儿,你在干什么?还没解开?”妈在后面催促了,我忙又伸手去解扣子,这一次,一模一样的感觉,摸到那硬物时,我抬头又看,天哪!妈啊!还是有个姐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我,忽然,她竟然勾嘴一笑,我吓得啊了一下,忙扔下手中的东西。却因为动作弧度太大,那纽扣倒是被我解开了,而我看到里面一颗珠子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像是玻璃珠一样弹了几下发出几声脆响,然后就直噜噜滚到了我的脚下。
“你叫什么?没见过女人的胸吗?看你这没出息的模样,什么东西掉了,捡起来。”我妈一手拿着倒了酒打湿的毛巾,一边训斥着我的大惊小怪,我没敢说我看到了上面,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要说什么。
只是惊异的看着滚落在我脚边的黑珠子,反应了好久才对我妈说:“妈,这珠子太邪乎了,要卖还是趁早吧。”说完才发现我声音都哆嗦起来。
“也是,你说你姐那壮得跟村头那头母牛似的,生了孩子坐月子才多久时间?啥事没有,现在这病太奇怪了,奇怪得很!”
我忙点头,我妈说:“你先收着吧,今天就去卖了。总觉得心慌慌的看到这东西。”
听了她的话,我长吐了一口气,为了家人好,我自己吃点亏也没什么。索性不去看姐的头顶那方,弯腰把珠子捡起来。然后赶紧往门外走,直到走到门口我才对我妈说:“估计是中邪了,听说中邪是被脏东西挤出身体了,是不是啊妈?”
“尽瞎说,你快去吧,如果钱卖的少不用专门跑回来了。”妈也没回答我的问题,村里其实还挺迷信的,又跳大仙的就有好几个,还分了等级,我想妈对我这么说是想让我别操心,估摸我这么一说她一会儿就会去请大仙。
我将珠子包好,背着行李包又准备进城去,幸好时间刚刚好,上午八点的样子。我赶紧收拾好就出了门,走在乡间小路上的时候,我瞭望对面的小山丘,只见上面的几个白色急剧的晃动中,然后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隔得这么远,至少有好几百米,我竟然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那是坟山,听村里老人家说过,早上很早起床路过那里的时候,会看到又白色的人影在跳舞。
想到这里我吓得打了好大一个冷颤,我怎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呢?好像就是今天开始看到的,珠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又慌张又惊惧,别开眼睛不去看,现在大白天的,我竟然也能看到这些,想来全都是身上的人骨念珠招来的。
走到村头,虽然天已经大亮,我却感觉眼前模糊得很,似乎起了一场平白无故的大雾,只能看清前面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我转过几道弯,就在村头的大树前,隐约见到一个人影,越走越近,赫然惊觉那人影哪里是站在地上的,分明就是吊起来的,还左右摇摆着。
我啊的一声左右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我沉重的吐着气儿,眼神无主的东看西看。心里早已想起村里流传的一个故事,八十年代,镇上的地痞到村里收保护费,因为张村后山那家给不起,他家大闺女就遭凌辱了,就在这村头大树上吊死的。晃眼间,虽然隔得还有一段距离,我的眼睛竟然能映入她长长的舌头,和翻着的白眼,一晃一晃的在村头的大树上打着旋……
就在此时,我的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按住,我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啊……”我承认我怕得很,很孬的向这些鬼魂求情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张家二妞儿?”是村头大伯的声音。我欢喜的转过头,是大伯的脸,笑嘻嘻的露出大黄牙看着我,肩上扛着锄头,我向他问好,然后跟在他的身后往前走,这才顺利走过那大树,更不敢回头再去看。我现在是下了决心把珠子早点卖掉,如果卖不掉,我就扔了。带回家迟早有更大的灾祸我想。
进了小镇,却发现唯一一趟直达省城的班车已经开走了。大概是我在路上耽搁了太久,今天进城的人多,票也卖得快,很多都是提前一天订票,我这种乡下人当然买不到票,我愁眉不展的坐在车站坐了一会儿,想着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宁愿多花一点钱去县城然后转车去省城。
却没想到,去县城的班车刚出站就撞了人,身经百战的司机师傅,竟然在这趟车犯了糊涂,后面的班车也不去了,说其他班车司机请假的请假,有事的有事。天哪,我摸着额头从新坐回车站,脑袋顿时两个大,我这是撞了什么狗屎运?不仅莫名看到鬼,还这么倒霉,简直就是衰到爆!
最后我还得打道回府,此时心里对这颗人骨念珠是忌惮得不得了,索性将它再一次拿出来。只是这一次,我竟然看到了人骨念珠好像和开始看到的那个黑不溜秋的破珠子不一样了,我竟然在镂空的骨头珠子里面看到一个人?
难道我还真的开了天眼不成?我竟然看到一个很小很小的人被困在珠子里。他穿着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官服,带着官帽,大白天的,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虽然他小得可怜,好像是被浓缩的小人压缩在这颗珠子里,但这人长得可真是太英俊了,特别是一双勾人魂的眼睛,好像狐狸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么勾人的眼。
浑身上下好像都在发着光。
他横眉冷眼的看着我,带着倨傲和不屑。
“你是谁?”
“你是谁?”
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开口,我听到他说话,诧异得不得了,紧张的将珠子捧在手里,然后看向周围的人,大多都在忙自己的事,为了掩人耳目,我偷偷转移了阵地,暂时想躲在公厕的一个卫生间。却在我刚打开那最后一间空着的厕所门,一阵恶臭扑鼻而来,而且里面竟然还有人。
我尴尬的注视着看着我的“人”,一看吓得我胆都要飞了,这哪里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一个脸都被泡肿了的小女孩,才五六岁的大小,满身都是恶臭的尿液和屎,睁大了血汪汪的眼睛瞅着我,一动不动眼珠子。
这一看我就差点背过气来,忽然,她就从蹲着的坑上向我窜过来,我紧张的死咬住牙齿,忍不住一个惊叫,将手中的珠子砸了过去。奇怪的就在下一刻,我没感觉到任何痛苦或是被攻击的感觉,缓缓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包括刚才眼睛血汪汪向我冲过来的小女孩也一并消失,只剩下恶臭的厕所坑。而我的眼前,是那颗三折金光的黑色珠子漂浮在我的眼前。
我收回了神,看着里面的小人穿着藏青色的官服怒眼瞪着我,不客气的冷声对我说:“区区淹死鬼也把你吓成这样?迟早被夺去肉身。”
夺取肉身?刚刚的那个小女孩难道是被淹死在这厕所里的,厕所不像是城市里的厕所装修得那么好,说白了就是茅坑,底下全是粪,形成一个粪池。淹死人也不足奇怪,特别是小孩子,很容易被淹死。
“你是谁?”我顾不得恶臭,声音没多善意,毕竟是因为他的这颗珠子我和我家人才受了这份罪。
“此地不宜说话,臭!”他简单的说了这句话,然后就用眼神瞄着我,那水灵的狐狸眼满是嫌弃,我竟然听话的双手将珠子从空中捧住,然后急急离开公厕,真是太臭了,我真是脑子秀逗了才找这小镇车站的厕所来“商量大事”!
最后我找了一个隐秘的路边,他才出来,同样的倨傲同样的傲慢同样的目中带着凌厉的光看着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出去,你得帮我。”
这么无礼,还想让我帮他?而且他的出现真是太奇怪了,以我现代人的思想根本想不通,“不行,万一你是个什么害人的鬼怎么办?你这珠子邪门的很,我一拿到手里就一直大白天见鬼。”
他冷笑一声,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等我心里对他的冷笑害怕起来才对我说:“哼,愚昧。有一点我可提醒你,这珠子不是我的东西。如你所说,它很邪门,是一个妖僧的骨头做成的。如果你不帮我,那么你,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轻缓,但最是吓人。赤裸裸的恐吓,比我在公厕里看到淹死鬼还让我心寒,那是一种阴冷的寒,我晃眼间,好像真的看到自己七窍流血眼睛暴突死去丑样。
帮他出来?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这女人功利心还挺重的。”他的傲慢我看不惯但还得受着,随后我朗声对他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21世纪经济社会,什么都讲究效益嘚!”
他冷傲的目光如同刀子刮在我的脸上,其实我心里是有点害怕又有点忌惮的,正在我犹豫自己这样做会不会遭到他报复时,他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我不置可否的看着忽然落在地上的黑珠子,它此时就静静地躺在地上,死气沉沉。
我诧异的蹲在地上,注视着水泥地上的人骨念珠,想了一会儿,最终我决定将它遗弃在这里。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又傲又倔,既然这样,那就当从来没遇到过,这些事情也从来没发生过。
这么想着,我站起身向农村的家里赶去,正是五月中旬,天气很好,不冷耶不热,镇上分红冷两个场,红场的时候各村的都上大街赶集,好久没回镇上玩了,我也趁着这闲工夫在街上溜达。
我拐进小镇电影院旁边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巷陌,这个地方,从来都是聚集着一大批算命的,看相的,占卜的,甚至还有捉鬼的。虽然是迷信之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生意一直红红火火,小小的一条堪堪两人过去的小巷,一路过去,全都是铺着红布摆着八卦,算命书或是人面相宫位的东西。
刚刚走到门口,我就被旁边的一个老婆子拉住了手,她微眯着眼睛,眼珠子很浑浊,手捏着我的手却是很使劲。我吓得一甩,却没有甩开她。她忽然侧着耳朵,向我靠近,好像在听什么。
红场这里最是热闹,周围全是嘈嘈闹闹的杂声,她到底想靠近我听到什么鬼东西?不解中,她拿出一根红线,就想往我手上捆。我慌忙使劲甩开,这次力度大多了,还咧着嗓门不客气的问:“你干什么?捆什么东西呢?”
“天下姻缘一线牵,阴阳也不例外。你的体质很适合配阴婚啊,老太婆我很少碰到你这种招阴缘的姑娘。”她还没说完,我就瘪着嘴嫌恶的看着她,更加不客气的怒吼了:“你疯了吧,我活人,大活人啊!你找别人去,我穷学生没钱的。”
她却是死死地拉着我不让我走,几乎是吊在我身上,我又惊又吓,一个老太婆牙齿都摇摇欲坠了,怎么还这么大力气?我被纠缠着,无奈的看着周围喧哗的人群,好像他们早已注意到这但都没有管,我一时还真有点慌了,今天才因为那破珠子开了半天的天眼,大白天看到鬼,想找个人给我化解化解竟然倒霉的被一个老太婆拉着配阴婚。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遇到无赖了,琢磨着估计是想讹诈我钱,想让我害怕然后趁机敲诈我。想着,我的确有点害怕,今天本来就倒霉,想着破财消灾吧,于是掏出身上准备去省城的路费,给了十块给那老太婆。
她却死活不要,嘿,还嫌少吗?我正又要去掏钱,那红绳却绑在了我的手上,我这个暴脾气,都给钱了还这么对我。我使劲按着她的肩头猛地推开她,毫不留情。
她摔倒在地,却忽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而且浑浊泛白的眼睛看着我,我只觉得一阵恶寒,再看手腕上,那红线竟然不见了,我看向地上,也没有红线的影子。
难道给我变戏法?遇到神经病老太婆了,听说县里的一些疯子会往镇上送,想来还真遇到了,怪不得大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在心里呸了一口,就往里面走,这些半仙大仙的生意好像都很好,走到末端一个拐弯的地方,我好不容易在一个更幽深巷陌的路中间发现一个摊主坐在铺着红布地摊的后面,他面前一个人也没有。
只是他好像很独特,一个人摆摊摆在那里,我走过去向前说明了我遇鬼和人骨念珠的事情。此人浑身黑衣,带着老式墨镜,年龄在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抬头看着我,然后对我神兮兮的说:“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办法,你虽然八字很好,命也不错。但,所谓的命运,就像一条河,很有可能会被木头或是石头拦腰截断,让河水流向不同的地方。”
“可是,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懂?”我蹲在他面前,皱着眉头晕头晕脑的。
他勾着皱纹很深的嘴角,向我笑了一下,笑里透着一股苍白:“你的石头出现了,你的命运将会被拦腰截断。”
拦腰截断?我会死吗?
想到这里,心慌慌的凉凉的,马上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这位神乎其神的大师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被拦腰截断?”他说的话太阴冷的,让我汗毛都立起来,拦腰截断?怎么说得好像我被人腰斩了?太血腥,太恐怖了。
他动着嘴,一张一合,好像被人拉扯着的傀儡人:“没有!”
听了这话,我身体彻底僵硬了,心也拔凉拔凉的。我想到那个珠子里的倨傲的男人说我不帮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大师又说我要被拦腰截断了,天哪!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慌张得六神无主之时,忽然感觉眼前一片空白,只有一堵老旧的电影院后门,我顿时完全呆了,慌的一下站起身,整个人都在打着抖。人呢?刚刚在我面前带着墨镜的人呢?
就在我猛地站起来,一阵头晕,眼前一花,完了,估计刚刚蹲太久了,贫血造成气血顿失。我脑袋顿时一沉,身体一轻,整个人又跟着往下栽倒,不省人事!
等我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我猛地睁开眼睛,又跟着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我这是?我完了,完了,借着微弱得可怜的冰冷月光,我很快就知道自己原来还在那个电影院破旧的后门前。